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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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2/14 17:55:00

年6月,民国女作家、翻译家沉樱打包好行李带着两个女儿站在了位于重庆北培的家门口,这天,是她决定离开丈夫梁宗岱的日子。这年,沉樱35岁。长女梁思薇五岁,次女梁思清年仅一岁。

这一年,也是沉樱与同为作家、翻译家的梁宗岱婚后的第七年。

“七年之痒,八年之痛,果然!”沉樱喃喃道,但沉樱显然并不想把婚姻的失败归结于这些。作为知识女性,她知道,这段感情走到今天,虽主要是因为丈夫婚内出轨,但她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责任。

沉樱再次数了数行李,又看了看两个年幼的女儿,良久,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长叹了一口气。

七年前,决定和梁宗岱在一起时,她只带了些许衣物和一些书稿。七年后,她行李箱里装着的,依旧是些许衣物和一些书稿。来时和去时,似乎没什么不同。

只是,离开时,身边多了两个年幼的女儿,肚子里多了一个孩子。

七年,这三个孩子就是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全部所得,如果他们算是她的所得的话。

嫁给梁宗岱的这七年,是沉樱人生最关键的七年。这七年里,沉樱由一个已经成功的事业女性,蜕变成了家庭主妇还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这般身份转换的背后,是沉樱慢慢失去了她原本的世界,变成以丈夫、孩子世界为自己唯一世界的女人。

左为梁宗岱与沉樱

对于这慢慢失去的世界,沉樱多少是介意的。不仅沉樱如此,她的同行也深为她的离开而惋惜。与梁宗岱在一起前,沉樱便已凭借《喜筵之后》、《夜阑》、《某少女》、《一个女作家》等小说在文坛占得一席之地。此间,沉樱与丈夫梁宗岱完全势均力敌。

可婚后的结婚生子不得不让沉樱停下了她钟爱的事业,为此她曾不止一次地和梁宗岱抗争过。当然,几乎每次抗争都以沉樱的失败告终了。

沉樱想在照顾家庭孩子的同时兼顾事业的想法被扼杀后,她开始同多数同时代的妇女一样:心有不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梁宗岱虽是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男性,可在骨子里他始终有些大男子主义,他认为:女人不管婚前如何,婚后都应该以家庭、孩子为主。实际,梁宗岱需要的也并不是一个在事业上与自己匹敌的妻子,而是一个甘于站在他身后默默为他奉献的女性。

梁宗岱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能挣足够的钱,让他的女人衣食无忧,妻子便应该感恩戴德。但这样的爱,在其他女子那里或许可以被称作“爱”,但在沉樱看来: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爱的方式。

爱情的世界里,总是有诸如梁宗岱与沉樱这般的困惑:她想要苹果,他却想方设法给她梨。

喜食苹果的沉樱,在这段婚姻里却始终只能吃梨。长期吃梨的生活,并没有让沉樱放下对苹果的向往。相反,她对苹果的向往随着时间的递增越发强烈。最终,这种强烈向往演变成了她与梁宗岱的频繁争吵。

在沉樱看来,这样的争吵只是她抗争的方式罢了。沉樱是个乐观的女人,她相信日久后梁宗岱终会妥协。以今天的眼光看去,沉樱大约是民国时期为了事业与家庭平衡努力抗争的女子代表之一了。

年,梁宗岱父亲去世,他赶回广西百色奔丧。而沉樱因为有事情无法脱身,也就让梁宗岱独自一人回了老家。沉樱怎么也没料到,公公与人世的这场诀别,竟成了自己与丈夫生别的开端。

远离妻子、女儿的梁宗岱在偶然一次与朋友看粤剧《午夜盗香妃》时,竟被戏子甘少苏的表演深深吸引了。

这以后,梁宗岱便频繁出入戏园子,为了表达对甘少的倾慕之心,他写诗道:

“妙语清香句句圆,谁言粵剧不堪传?歌喉若把灵禽比,半是黄鹂半杜鹃。”

事情发展到此,本也谈不上什么大事。说白了,也就一个已婚男士倾慕梨园戏子罢了,它同今天粉丝倾慕偶像的性质并无差别。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让梁宗岱与甘少苏的关系发生了逆转。

不久后,当地有军阀要霸占甘少苏做小妾,甘少苏自然不肯屈从。梁宗岱了解事情原委后,立马骑士精神爆棚了。

“英雄救美”是无数戏文里频繁上演的内容,这出戏之所以经久不衰,多是因为: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

文人当英雄的梦想一旦被激发,自是会演绎传奇。

梁宗岱筹齐了3万元巨款,救下了甘少苏。3万元,在当时的民国是一笔巨款。想想,一个男子为救你拿出如此大的一笔巨款能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男人有钱?不,事实绝不仅仅如此,它能说明的事情多了,这点,终日在戏院里打转的甘少苏自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27岁的甘少苏觉得:这个救自己出风尘的儒雅书生,定是此生最可托付终生的男子无疑了。

一个女子一旦出现这种想法,下一步,不用说,定是“以身相许”了。“英雄救美”戏码开罗后,一出“美女以身相许”的戏码随即上演。

梁宗岱是公众人物,戏子又是古往今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群体,又加之这故事里还有军阀“友情出演”,自然,这出戏很快轰动了整个中国。

此事,很快便被在家里带孩子的沉樱知晓了。

世人皆以为,沉樱在得知这一切后会上演“原配闹场”的戏码。可惜,沉樱终究让世俗失望了。

得知真相后,沉樱一未吵二未闹,但不吵不闹并不代表内心没有波澜。沉樱的不动声色,仅仅是为了保留自己那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作为知识女性的沉樱,可以接受丈夫找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女人,可偏偏他找的是只上过小学三年级、才貌气质家室通通不如自己的女性。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在情爱里才能将沉樱打个落花流水了。

梁宗岱的出轨让沉樱多年的辛苦付出转眼成了流水,但也是他的出轨让她明白:自己的这段婚姻本身便是个错误。

“女人啊,断不可将一切赌注下在男人身上啊!“沉樱这赌终究是输了。

结束一场注定会输的赌局的最好方式只有一种:主动放弃这场赌。如此,尚能把手上仅存的那点筹码拿到手。

不指望翻本的沉樱,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仅有的一点点筹码:尊严和余下几十年的光阴。至于梁宗岱的财产等等,沉樱不屑,这些东西,他梁宗岱能挣来,她挣不来?

话说,此时在老家的梁宗岱心里也多少有些打鼓,依据妻子沉樱的个性来看,甘少苏与妻子多半只会是他梁宗岱的二选一,而不可能成为多选题。

可梁宗岱却终究抱了一丝侥幸:他想享齐人之福。

梁宗岱之所以抱着这样的侥幸,是因为他觉得:作为两个孩子母亲的沉樱没得选择!想想,若没有他梁宗岱挣钱养家,她怎么照顾孩子?既挣钱又养活孩子,这样艰难的路没人会愿意选。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沉樱偏偏让梁宗岱意外地选择了更难的那条,如诗人普希金所言:这条路荒草萋萋,显得十分幽寂。

然而,这条注定艰难的路,却给了沉樱新生,也给她的余生涂抹了亮色。从来,无限风光在险峰!

决定离开重庆的家时,沉樱给丈夫去了一封信,信上只一句:此生永不复见!

收到信后的梁宗岱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了。随即他火急火燎地赶回重庆试图阻止妻子离家。可未及梁宗岱到家,沉樱已带着孩子收拾妥当离家了。

梁宗岱只得托朋友给沉樱带信,沉樱既已决定离开便没有打算往回走的意思。见沉樱态度如此决绝,梁宗岱大喊:

“不就是拿孩子要挟我吗?没孩子,我可以再生!”

当这席话传到沉樱耳边时,她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当晚,她摸着腹中的胎儿喃喃道:没事,妈养活你们。

即便生在今天,要一个人养活三个年幼的孩子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沉樱离开梁家几个月后,幼子梁思明出生。

幼子出生后,沉樱的负担更加沉重了。这期间的沉樱只得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三个孩子,期间的艰难可想而知。为了养活子女,沉樱甚至变卖过贴身物件。

人这一生成长最快的时候,从来不是顺风顺水时,而恰是在逆境中。

走到最艰难境地的沉樱没有时间去悲伤或是舔伤口,真正在苦难里的人从没有资格悲痛,因为他们的时间只有全部用在解决问题上,才有可能活下去,这便是当时一人照顾三幼子的沉樱的真实写照。

白天,她在各大学校教书,中午匆匆赶回家照顾孩子并给他们准备吃食,晚上孩子们睡下后,她挑灯翻译、写作。这样的日子苦而且累,但好在,沉樱终于可以继续拾起自己的事业了。

这一阶段的沉樱以事业和孩子为生,事业和孩子便是她的全部。相比以男人的爱为生,以事业和孩子为生显然更让她觉得安全。毕竟再怎样,孩子和事业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一夜之间没了。

年,在上海定居多年后,沉樱毅然带着子女和弟妹前往台湾。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自这以后,沉樱和子女即便想与梁宗岱见面,在那段时期也将难于上青天。

非常耐人寻味的是,此时距离梁宗岱与甘少苏登报结婚已经过了六年,可她却并没有给丈夫生下任何子嗣。原来,甘少苏早已丧失了生育能力。

倘若不是此前沉樱已为梁宗岱生下子女,他是否会为了延续后代再娶就很难说了。

一个家庭没有后代,自然会少了很多声色,甚至会多少显得不那么完整。

随着梁宗岱年岁增大,他对孩子的期盼也越发强烈。当梁宗岱得知沉樱要带着子女去台湾时,他急得如热锅的蚂蚁。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刚与沉樱分开时喊“孩子可以再生”的底气。

梁宗岱阻止沉樱等前往台湾的理由充分而具体:“孩子也有我的一半,所以不能让你带去台湾“。当来人把这样的话告知沉樱时,她除了觉得好笑并不觉得有其他。

最终的结果是:梁宗岱眼睁睁看着沉樱和孩子们离他越来越远。

台湾的生活并不比在大陆时容易,为了谋生,沉樱只得执教于苗栗县头份镇的著名的私立中学——大成中学。就是沉樱靠着这份微薄的薪水和翻译书籍、写小说的稿费,沉樱养活了一大家子。

头份镇算是沉樱的福地,在这儿她不仅事业有了起色,而且她还结识了乡居的台湾国学大家和抗日志士张汉文和他的夫人司马秀媛,与他们成了忘年交。

沉樱在张汉文的果园里盖了三间小屋,闲暇时,她常来这里读写、翻译。这个小小的三间小屋成了沉樱离开梁宗岱这些年最大的快乐所在,她重新在这儿找到了阅读、翻译、写作的乐趣,而不是此前为了生计而读写。

此时的沉樱终于舒了一口气,毕竟,孩子们渐渐大了,而自己的事业也已经跨过最艰难的再起步阶段开始走向稳定了。

沉樱翻译的作品也开始受到读者的喜爱,她经常性能收到读者的信,这对于沉樱来说自然是莫大的宽慰。沉樱常说:

“我不是那种找大快乐的人,因为太难了;我只要寻求一些小的快乐。”

在小快乐里,不再有爱情的沉樱活出了声色,她和刘枋是山东老乡,谈乡情、吃馒头,她和张秀亚谈西洋文学,和琦君谈中国文学,和罗兰谈人生,和司马秀媛赏花、做手工、谈日本文学。

沉樱的小日子,充盈而快乐。

离开梁宗岱的日子里,沉樱的三个孩子也给她的人生平添了很多亮色。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成才,她的心里满是欣慰。

孩子们陆续长大出国后,不用终日忧心孩子的沉樱迎来了自己事业的巅峰时刻。

年,沉樱60岁生辰这天,在美国的女儿为她寄来的一笔汇款。这笔钱,本是女儿让她宴请朋友的费用,但沉樱见请客完后还有余款便决定用它来做一件此前一直想做却不得的事:她用这钱印了她翻译的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小说集《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

这本译作出版后,很快引发了强烈反响。在当时台湾出版业萧条的境况中,此书一年内竟连印10版,后来又印行了几十次,打破了台湾翻译的记录,至今仍畅销于台湾和海外。

也是自这一年开始,退休后的沉樱开始自办家庭译文出版社,此后一年间出版译书9种之多。沉樱打破了作家自办出版社必倾家荡产的魔咒,成了极少数自办出版社成功的作家。

沉樱的成功,甚至让同在翻译界的梁宗岱倍感自豪。梁宗岱与沉樱在50年代后期便恢复了通信,只是,沉樱虽仍是梁宗岱名义上的妻子,却从来只与他言风云不言风月。

从两人来往信件中可知,沉樱对梁宗岱似乎也未再有芥蒂。十数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他和她,都已不再如昨。

晚年子孙环绕、事业有成的沉樱在回忆起与梁宗岱的这段过往时说:

和他(梁宗岱)分开,其原因,既简单,又复杂。他很有钱,是一个有双重性格的人。我只有离开他,才能得到解放,否则,我是很难脱身的。我是一个不驯服的太太,决不顺着他!大概这也算山东人的脾气吧……

字里行间,沉樱全没有表露被抛弃女子的怨与恨,她甚至还将这段感情的最终破裂归结于自身。这样的沉樱看起来不可思议,却是必然。

沉樱清楚:这段婚姻悲剧收尾看似是因为有第三者介入,在根本上却是因为两人感情本身出了问题。

通透,让沉樱心里未曾有一时装下过恨。没有装毒药的心,终会因为敞亮而金光闪闪。

但未装恨,却并不代表“原谅”。沉樱与梁宗岱恢复了信件往来,却始终不肯原谅他。

年4月,久居美国的沉樱自纽约飞回中国访旧友。期间,沉樱先到上海,再到山东,复至北京,她看望了中国文联副主席阳翰笙,还见了朱光潜、卞之林、罗念生等老朋友。她甚至还见了与第一个丈夫所生的女儿马伦。

可偏偏,沉樱未见梁宗岱。很多人猜测,沉樱不肯前往广州见梁宗岱是因为甘少苏的缘故。但更大的可能只能是:她不想原谅梁宗岱。

沉樱是一个小说家,她懂得哪种悲剧收尾更有感染力,“此生永不复见”是她和他分开时说的,这话,最终成了真。

相比沉樱的不肯原谅,另一个人的“此生不见”也让梁宗岱的人生抹上了浓墨重彩的悲剧一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沉樱与梁宗岱唯一的儿子梁思明。

与梁宗岱的两个女儿不同的是,他未及出生便与父亲分开了。自然,他与姐姐们对父亲的感情也有着明显区别。

梁宗岱极其重“有后”的概念,对于这个唯一的“香火”,他的感情也很有些不同。从梁宗岱与沉樱的往来信件来看,他们讨论最多的也是小儿子梁思明。

在70年代两人的一封信里,沉樱在提到儿子思明时激动地写到:

“报告你一件好消息,思明也来美国了。我已两年未见他,他还是那麽纯真,在机场的人群中,冷眼望去,真是一表人材,风度翩翩,而且见了我还像小孩一样的亲,谁也想不到他已是三十出头作了爸爸的人。”

然而,儿子梁思明的翩翩风度,梁宗岱始终未能亲眼见到。早在梁思薇偕丈夫回国探望父亲梁宗岱时,父亲就曾透露过想见一见儿子的心愿。对此,姐姐颇有些为难,她说:

“这还得看弟弟自己的意思。”

梁思薇的话让梁宗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个儿子对自己似乎并不像姐姐对他这般友好。果然,梁思明的答复是:“不见”!

关于梁思明不肯见年迈生父的原因,他自己是这样表述的:

“他(梁宗岱)这样对我的母亲,我不能原谅他。”

梁思明的不能原谅,注定了梁宗岱到死也未能见到亲生儿子的悲剧结局。

年,带着未再见沉樱与儿子梁思明的遗憾,80岁的梁宗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年,年81岁的沉樱在子孙的陪伴下走完她精彩却有缺憾的一生。

自此,关于梁宗岱与沉樱的故事也终随两人的仙逝永远地成为了过往。在他们死后不久,甘少苏在回忆录《宗岱和我》的记述,竟侧面将梁宗岱与沉樱爱情悲剧的根本原因进行了阐述。

从甘少苏回忆录中可以看出,她一直将救她出水火的梁宗岱当成救赎者的高度来敬仰。大约,这就是甘少苏最终能虏获梁宗岱的原因了吧。

无独有偶,与梁宗岱同样娶了才情、美貌于一身女子的梁思成、徐悲鸿,最终也均在晚年恋上了对丈夫人格和学识膜拜不已的平常女子林洗、廖静文。有意思的是,她们也还都在丈夫死后,不无骄傲地同甘少苏一样写下了回忆录。

这样的结局,多少是让人意外的,但在某种程度上,它又像是人性的必然。

梁宗岱的学生卢岚女士在谈到老师与师母沉樱的爱情爱情时评价说:

“宗岱老师所需要的究竟是一个携手共进的人呢,还是一个在旁边为他鼓掌喝彩的人?从宗岱刚愎自用的性格来看,恐怕他更能受用的是一个从低微处仰视他,时时处处为他鼓掌喝彩的人吧。”

梁宗岱如此,天下的大多数男子,何尝不也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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