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有治疗白癜风的吗 https://mjbk.familydoctor.com.cn/bjbdfyy/lx/春食与麦
尤东明
乍一看题目,风马牛。
也确实是。
那天,是立春。
趸出门去,便见那阳光妩媚了许多,就连那风儿,感觉也轻柔了不少呢。也难怪,打自今天起,这阳光就可以叫春光了;这风,也可以叫春风了。若是在极寒的北方,再落的雪,就应该叫阳春白雪喽。
立春,按习俗,是要“咬春”的。说白了,就是解馋。
咬春,当然是要吃春饼的。这春饼,像筋饼店里烙的筋饼,圆圆的、薄薄的、软软的、咬到嘴里要有韧劲儿的,颜色还要金*的才好。吃的时候要卷些豆芽儿、豆角丝儿、土豆丝儿,新鲜葱丝儿、撕碎的蘑菇丝儿。有条件的人家儿,还要在饼里卷上切得薄薄的猪头肉、肘花片。那猪头肉,肘花片也是有讲究的:要先一天烀出来,要烀得骨头和肉分离了才好。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纱布,把肉结实地包裹起来,再然后,用沉重的东西把包裹好的肉,再结实地压上一宿,这猪头肉或者肘花肉就被压的瓷实起来,这样,这肉就能被刀切的即柔颤,又挺棒。有刀工好的师傅,都能把它切得薄如蝉翼,透明的像一块玻璃。
这样做的猪头肉肘花肉吃起来很有艮劲,且肥而不腻。但如今,这都已经成为了记忆,因为现在,你已经找不到“吃糠咽菜”长大的,甚至是隔了“年”的,肥的流油的“笨养”,或“家养”的,真正的肥猪了。
一条斜长的坡型电梯,把人们带向商场的地下一层,这里汇集了琳琅满目的瓜果蔬菜和鸡鱼肉蛋等农副产品。在这一层靠近电梯的地方,新辟了一个花市,花市里布满了各种鲜花,她们都被精致地捆扎成捧,成束,或单支,方便着购物的人们顺手买了带回家。你就是不买也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地徜徉在刺芒的玫瑰、馥郁的茉莉,翩跹的蔷薇,温馨的康乃馨,泣血的杜鹃和吉祥的芙蓉花之间,听任那浓郁的芬芳醉了你的心头!只是这时这些鲜花还只是含在苞里,并没有一展她们的芳容。卖花的小姑娘说,这些花都是在花棚里经过低温化控的,她的花期都是经过人工调控过的。您呀,只要别缺了她的水,等春节时,她准开。
可不是,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春节了。
我也在这花市里徜徉,所有购物的人都要在这里徜徉,因为这里是你乘电梯上楼的必经之地。所以,花市小姑娘的生意,很火爆。
蓦然,我分明看到有两捆被捆扎的齐齐整整的,周身金*色的麦穗,被分立在花市出口处的两边。麦穗的腰身上,还被精心地点缀着一圈洁白细碎的花朵,那是满天星。这使那两捆麦穗看上去,像两位穿着碎花罗裙的金发萝莉。
麦穗!
嗯呢。小姑娘说。
真的是麦穗吗?我心下以为是塑料的。
可不是真的嘛。就是能加工出面粉的那个麦子。小姑娘又说。
忽而,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用露在口罩上边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您没见过麦子吗?
嘻——怎么会呢?我心下暗忖。
我何止是见过麦子,我还见过麦子的海,他或碧波千顷,或金波无垠,他接天连叶,他铺天盖地。我还见过麦子涌起来的浪,这浪就来自那浩瀚的麦海。这可是来自世界三大黑土板块之一的北大荒上生长出来麦海呦,想当初,这块黑土地曾经被誉为是“能攥出油来,是插根筷子都能发芽”的地方,这里适应任何农作物的生长。连河畔沟塘里的荒草,都生长的生机勃勃,葱郁盎然……
我向着那麦穗,虔诚地匍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麦穗上那尖细的麦芒,贪婪地吮着他身上散出的麦香。仔细地端详着他那金*,但又略带淡青色的面庞,像在端详着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我与他,粗略地算起,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吧?
差不多有吧?
认识麦子的时候,我还小。
连队有一万多亩土地,每年的轮作种植都是麦、麦、豆,即在同一块地里,要种两年小麦,才轮种一年大豆。但那可不是因为小麦在当时的种植业结构上有多么重要,而是因为连队职工人数少,机械少,忙不过来。所以,连队的这一万亩土地,每年都要播种六七千亩小麦,剩下的地,再播大豆,播玉米,主要是怕大豆种多了,靠人工,管理不过来。特别是秋天,更怕被大雪捂在地里收不回来。
小麦是我的好朋友,我从小就喜欢在绿油油的麦地里疯跑着玩儿。那麦子地实在是太大了,我感觉就是跑上一天,也跑不到他的边儿。后来,麦子长高了。我们就可以在麦子地里採到一种能把根和茎秆嚼在嘴里,味道酸酸的东西。那个时候,这东西在麦田里有的是,只消一会儿,就能採“一抱”出来。
麦田里还有一种叫瞎蒙鼠子的东西,这东西看着不是很大,长得像兔子,但它很贼,它能在麦田里打洞。跟着我们疯跑的几条大狗,经常能合着伙围追堵截到几只。狗子们一旦捉到这东西,马上便起了内讧,争着抢着地撕扯起来,直到把它四分五裂地吃进肚子,才又重新团结起来,聚精会神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时的小麦收获非常落后,全连只有两台康拜因收割机。它前边要用东方红拖拉机“牵着”,旁边挎着一个负责拾禾或者联合收获的割台,后边还要挂着一个体积庞大的,收集麦秸用的“集草车”。这一堆用钢铁制造的庞然大物,当时被人们形象地称为“大溜子”。尽管它干起活来行动笨拙,效率极低,但在当时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因为它能拾禾,也能联合。既能收小麦,也能收获大豆。
这种收获机械在当时只有兵团连队才有,它是国内的机械制造厂家效仿苏联“老大哥”的收获机样品制造出来的。连它的名字,都是仿着“老大哥”的发音移植过来的。虽然在制造的时候它的脱谷部分经过改革,多设计添加了一个二次脱粒的清洁室,但它的收获田间损失率依然极高。经它收获过的麦田,经过几场雨后,地里就又会长出一层绿油油的麦苗来。这让种地的人们非常心疼。
但这却乐坏了连队猪号的的几十头猪和两个饲养员。他俩每天就轮着长长的大鞭子,赶着猪,去烧过荒的麦地里放猪。那猪们撒着欢地在地里吃被荒火烧焦了的,黑乎乎的小麦穗。过了火的麦粒越嚼越香,两个饲养员也捡着吃,直到把自己“造”得满脸黝黑,像戏里的大花脸。
在流火的八月里,连队的晒场上堆满了大堆的小麦。它们在嘶吼着的扬场机面前,一忽儿像一架温顺谦恭的虹,一忽儿又像一条狂躁不已的龙。
大豆同样也是连队的主栽农作物,但我喜欢小麦,总是胜过喜欢大豆一筹。
十几岁,就扛着锄头跟父亲去铲大豆地。那一眼望不见地头的千米长垄,不觉让人心生畏惧。来自太阳的酷暑炽热,令人焦渴难耐,加上无尽的蚊虫叮咬,足以令我对脚下的豆苗充满诅咒。我牵着一匹高出我很多的大马,那马拉着一个耘地除草的犁铧,犁铧后边,跟着同样筋疲力尽的父亲。我们父子俩疾步走在豆垄间,一天下来,脚上被磨出了水泡,疼痛钻心,这也令我对大豆心存怨埋。秋天,当我穿着水靴子跋涉在泥水里割豆子,累的腰酸背痛,头晕目眩,手脖子肿的攥不住镰刀把的时候,我更是对脚下的大豆义愤填膺。
但随着除草剂的大量使用,那个吃起来酸酸的东西没有了。又随着农业机械对土地的深耕细做,那个长的像兔子的“瞎蒙鼠子”也消失了。又由于这里的小麦属春小麦,生育期较短,抗衡不过内地冬小麦的品质。再由于这里的小麦是收获在八月份,正逢雨季,已经成熟等待收获的小麦常被雨淋,而这时的小麦每经过一次雨淋,它的品质就会下降一个等级,甚至由于收获不及时,它就在杆上发芽。这样的麦子就买不上价,就导致连队种小麦经常亏损。所以,连队和农场在根据市场需求调整种植业结构的时候,就逐渐地减少了小麦的种植面积。因此,小麦就逐渐地退出了连队和农场的种植业舞台,我也就逐渐地失去了这位好朋友,直到现在。
列车驰骋在*河故道的冲积平原上,这令我有很多机会看到铁路两侧那青青的麦田。每一次,我的心都会欣喜不已,仿佛又看到了我的老朋友一样,我的脑海里也会时时泛起那个年代里我和这位朋友间的阵阵涟漪来……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这个时节,楼下的几株高高的花树上,已经开满了白的、粉的花。这些花们,争奇斗艳,团花锦簇,并随着风儿,散出缕缕的、淡淡的香。但在北方的北大荒,春,还藏在寒冷的冰雪中。眼下,这里的人们可能正在清理晒场、农机停放场的积雪,为当年的农业生产做准备了。我记得,往年春天清理过积雪后,连队就要组织机车检修和麦种清选了。小麦种子清选出来后,接着就是农药拌种,闷种,然后就等着地里的积雪化净,准备播种小麦了。
北大荒的小麦,是要播在“冰”上的!而且,要是再盖上一层厚厚的、用“雪”做的被子,那才叫美呢!
但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朋友,何日君再来呢?
我会在广袤的黑土地上等着你!
作者:尤东明,黑龙江省红色边疆农场职工。
来源:浓情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