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克鲁格曼何以成为众矢之的
作者:乔新生日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教授保罗·克鲁格曼在《纽约时报》发表专栏文章，强烈批评中国的贸易*策。克鲁格曼认为中国当前的汇率*策是“掠夺性”的*策，并且引用已故经济学家萨缪尔森的观点认为，当就业率低于充分水平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是恰当的。克鲁格曼在《纽约时报》的专栏文章经过美国新闻媒体刻意渲染之后，在中国国内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认为这位经济学家的言论堪比任何一个反华国会议员，甚至还有人指出，这是美国采取贸易保护主义*策的重要信号。克鲁格曼在文章中，对中国的经济和外贸*策提出强烈批评。“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把这么多的钱输出到国外，这很奇怪”。中国国内的需求还很大，医疗保障体系还不健全，基础设施还不完备，完全应该把钱用在国内。为什么要采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增加外汇储备呢？中国积累了那么多的美元外汇，假如美元贬值怎么办呢？现在美国还债，还要印刷美元钞票，这必然会导致美元贬值，而美元贬值肯定会给中国带来巨大损失。让中国人极为敏感的是，克鲁格曼直接对中国的外汇*策提出批评。他说美国每年都要按照法律，由财*部列出操纵汇率的国家，如果一个国家操纵汇率，那么，*府可以出台一系列强制措施。可是，每年在中国是否操纵货币汇率问题上，财*部都在说谎。言外之意，美国*府应当对中国操纵汇率采取强硬的措施。正是这些率真的语言，让许多中国人难以接受。这就好像一个辛辛苦苦为别人扛长工的人，生产了大量价廉物美的产品，到头来反而成为别人指责的对象。更糟糕的是，他大胆预测，在有生之年，中国的人民币难以成为世界主要货币。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二氧化碳生产者。中国不能像西方国家那样放任自流，而应当从现在开始采取措施，承担二氧化碳气体排放的责任。他甚至言之凿凿，如果*策得当，中国可以做到不增加二氧化碳排放，同时保持经济继续快速增长。中国发出的信号似乎表明，其*策的制定者已经开始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具有可持续性。但是“我怀疑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场游戏的局面很快会发生变化，当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最后不得不面对气候变化问题时，他们可能会更加理直气壮地去对抗那些拒绝采取行动的国家。那些拒绝限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国家将会面临制裁，比如对它们的出口产品征收特别关税”。回想哥本哈根全球气候大会上所发生的一切，这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的预言令人后背发凉。但是，如果抛开意识形态的成见，单纯从理论的角度分析这位经济学家的观点，我们不能不由衷地赞叹，他的确料事如神。中国经济的发展具有多种原因，从体制上来看，资源配置权力的下放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市场经济，国内广阔的市场给中国企业生存和发展提供了闪转腾挪的空间。而沿海地区的来料加工出口企业，让中国既掌握了国际先进的管理经验，同时也了解国际市场发展变化情况。当英美等发达国家调整本国产业结构，逐渐淘汰工业生产线时，中国企业及时引进了生产技术，利用本国的廉价劳动力，发展出口加工贸易。假如，仅仅是假如，*府采取一种自由宽松的外汇管理*策，允许每一个投资者自由地兑换外汇，那么，东部沿海地区相当多的企业投资者早已占领了海外市场。可是，由于中国*府实行了特殊的外汇管制*策，结果导致出口外汇绝大部分收缴中央银行，而中央银行为了解决外汇保值问题，不得不大量购买美国国债。当美元不断贬值时，中国的外汇储备中美元储备随之贬值，由此带来的损失难以计数。不仅如此，为了收缴大量的外汇，中央*府不得不释放出人民币；而为了保证人民币稳定，中央*府又不得不对一些资源型产品的价格实行严格的管制措施。正是这种特殊的金融货币*策，使得国内、国际市场逐渐脱节。中国对外承受着人民币升值的巨大压力，可是，对内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范通货膨胀。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经济结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中国实行了“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赶超策略，希望在短时期内提高中央财*收入，从而加大固定资产投资力度，改变单纯依靠外贸出口的经济结构。可是，这种经济*策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国富民穷”，内需严重不足。克鲁格曼作为一个率性而为的经济学家，直言不讳地指出中国经济存在的严重问题，并且希望中国*府改弦更张，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国民的福利水平。这是一种非常有见地的经济学观点，我们为什么要讳疾忌医呢？不过，克鲁格曼毕竟是一个美国的经济学家，他在分析美国经济的时候照样直言不讳。但是，当美国与其他国家发生贸易摩擦，影响到美国的就业乃至美国长远利益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美国一边，鼓吹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或许，在普通中国人看来，这位经济学家的结论过于耸人听闻，对中国的批评显得十分刺耳，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他的理论，我们不能不承认，其中有许多合理的成分。现在的问题是，中美之间的贸易格局已经形成，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总是要寻找流泻口。世界金融危机发生之后，中国*府成立主权投资基金，利用外汇储备大量购买海外资产，这是一种减少贸易顺差，寻求贸易平衡的表现。只不过在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之际，中国购买美国货的努力并不尽如人意。假如克鲁格曼能够换位思考，说服美国国会，向中国敞开大门，鼓励中国企业购买美国产品或者技术，那么，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问题就会逐渐解决。 (作者系中南财经*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法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