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杜鹃又要来阜宁了 [复制链接]

我问过不少与我同龄段的阜宁人：“你是先看过杜鹃花，还是先认识杜鹃鸟的？”

他们回答说，早看过杜鹃花了，还没看过杜鹃鸟呢。我笑着解释说，其实我们早就认识杜鹃鸟了，它的声音我们小时就经常听到，这声音告诉我们每年一个特殊季节的到来。

这个声音就是“刮哥，刮哥，刮刮刮哥”！

这个特殊的季节就是“麦口”！

今天是5月9日了，杜鹃鸟又要来阜宁了，今年的“麦口”又要到了。

“刮哥”就我们常说布谷鸟，学名叫“杜鹃”，也叫“子规”，还叫“精卫鸟”。我对杜鹃鸟了解不多，但我对杜鹃鸟来阜宁时的季节深有体会。我从小就知道，只要听到“刮哥、刮哥”声，就已到了“麦口期”了！

“麦口”，说全了叫“麦口期”，就是指麦子大面积成熟即将收割的季节，严格讲是每年小满节气以后的半到一个月的大忙季节。贺敬之在他那首著名长诗《放声歌唱中》有这么一句：“五月，麦浪/八月，海浪/桃花，南方/雪花，北方。”也突出了五月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进入每年五月中旬，小麦进入灌浆成熟期，麦粒一天比一天饱，麦穗一天比一天重。说来也很绝妙，五月下旬的小满节气以后，气温会有一个抖然的提升，好像是给麦子一种催熟，但是麦子仍然还是青麦子，麦粒还能捏出浆来，还不能收，要等。等什么呢，就是等西南风，西南风刮个一两天，气温再一次提升，麦子全部转*，彻底成熟，就可以开镰收割了，“麦口期”就从“等收”进入“开收”的阶段。此时，杜鹃鸟一阵一阵在农民头上叫：“刮哥、刮哥、刮刮刮哥”，但农民听起来好像是“快割、快割、快快快割”！

忙，是“麦口”的最重要的特点。忙收、忙耕、忙种，一定要步步紧跟，一环不让。所谓农业生产的季节性、周期性和不违农时，此时最能体现。

尤其是忙收，是“忙中第一”，无论是大麦、小麦、云麦，还是油菜、蚕豆、豌豆，此时好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成熟，必须立即收割、脱粒、晾晒，进仓了才算安全、才是劳动果实。我们江淮之间有一个“梅雨”的季节，一般是每年的6月中旬到7月上旬，如果遇到梅雨季节来得早，就有可能出现田里小麦还没来得及收，就连续不停地下雨，导致小麦站地里霉烂或出芽。所以，这个时候说是“抢收”，比“忙收”更贴切。记得年的“麦口期”，连续四十多天阴雨，小麦普遍站在地里发芽、霉烂。当时生产队就将出芽的小麦分给各家各户作口粮处理。各家将发芽的烂小麦有的直接用来喂猪，有点用磨子磨好做粥、或用来做饼。这些出芽的小麦面浆很稀，很难吃，一点精没有。

可能由于国家后来对小麦品种进行了早熟的改良，收割机械化的推广，梅雨来临前小麦都已成熟收割进仓。加之我们阜宁没大出现过那种“早*梅”和“烂*梅”，所以后来就没听说过小麦出芽过年没面做馒头的事。

忙耕忙种，也要及时跟上。夏熟作物收好了，就要立即翻耕土地，耕耙、灌水、整田、施肥，为插秧做准备。插秧最累人，起秧苗后，再一棵一棵插到田里去。冒着热日，踩着淤田、弯着腰，每人每天插秧几万棵甚至十几万棵，很多人是吃不消的。但是没办法呀，此时杜鹃鸟还在头顶上催农民：“快播、快播、快快快播”！幸亏后来机械化，并推广了“早育秧”、“抛秧”、“套种”等耕作办法，人们才有了“偷懒”的可能。

热，是“麦口”的另一个特点。不仅是指农业生产热火朝天，而且确确实实是天气炎热，每天最高气温都是三十几度，那个麦桔、麦芒和草霉灰、泥土粘在黑汗流流的身上，很难形容有多难受。

四五十年前的“麦口”，也有一特点，就是“饿”！农村缺吃少穿的问题当时相当普遍，到了“麦口”，上一年的粮食基本吃光了，新一年的粮食还没能吃，青*不接，绝大多数人家是一天三顿稀粥。此时正值大忙消耗体力的时候，吃不饱，真是苦了人。会过日子的人家，从春节以后就开始节省，尤其是将山芋干什么的省点下来到这个时候吃。记得小时候一到“麦口期”，县里、公社里也会下达一点特殊的“救济粮”，虽然一户顶多头十斤米或面，但也能解决不少人家的饥饿问题。

为了缓解“麦口”大忙的劳累，我们在读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一到五月下旬就要放半个月左右的夏忙假，让我们回家帮大人、帮生产队忙收忙种。我一直还记得小时候呼的口号：“刮哥、刮哥，有我、有我！”“上至八十三，下至手中搀，*金铺地，老少弯腰！”

直到今天，可能“麦口”仍然是农村最忙最劳累的时候，促进很多在外打工的青壮年农民工，多数人到“麦口”是要回家大忙的。但无论如何，现在的“麦口”，绝对没有我们小时候那样苦那样累了，反而是各家各户家人团圆的好季节，寓苦于乐。可以讲，现在的“麦口”，可能更彰显贺老“五月，麦浪”和“桃花，南方”的激情和景象。

我发现，我们阜宁的“麦口”文化，内涵在不断变化，但就是不知杜鹃鸟的叫声现在怎么解释。可以肯定，听到“刮哥、刮哥”的声音，会有很多年老的爷爷奶奶让留守的孙子孙女，到路口望望他们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回来。